一 家 三 国

作者：陈国涛

电话铃响了，我拿起电话。

“猜猜，我是谁？”对方明显是捏着鼻子说话，但尾音那点嗲劲，一听便知是远在大洋洲新西兰梅西大学读研的女儿芳芳。

我说：“芳芳，放假了？”芳芳笑了，说：“哇！老爸耳朵还蛮灵的！学校放寒假了，考试成绩为A-，优良。”我高兴地勉励道：“不负众望！” 芳芳说了句“请稍候”，便听电话里一阵杂响后，传来流利而洋味十足的男中音英语。接着是汉语：“我现在地铁里，很快就出地铁。请稍候。”原来，芳芳接通了在欧洲比利时国布鲁塞尔市读研的哥哥的手机，导演了一家三国同时通话。儿女在国内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。儿子苏北分配进一家银行，月薪不低。女儿芳芳任职于广州一家外资企业，在知名的中信广场办公，跻身于白领阶层，待遇不错。鲁迅曾言：“不满是向上的车轮。” 不断攀登知识高峰，努力探索新的生存空间，在当代年轻人身上表现尤为突出。随着国门开放，政策趋宽，大出大进，留学移民顿成热潮！考托福、考雅思、办公证、填表格…，纷繁复杂的程序，磨破铁鞋的打拼，终于梦想成真，得遂心愿：出国读研，还免交巨额学杂费！

迈出一步天地宽。儿女这一步迈得可不小！跨洋过洲，万里迢迢。儿子去了素有“欧洲首都”之称的比利时国布鲁塞尔市，女儿移民去了享有“千帆之都”美誉的新西兰国奥克兰市。

当代的年轻人是幸运的，他们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年代。儿子所在的比利时有一半人口讲荷兰语。原本应该是我去的地方。因为当年我考入北京广播学院外语系，是中国第一个荷兰语班的学生, 那是驻外记者的摇篮。然而遇上“文革”，毕业便失业。那个年代，用非所学，糟践人才资源，无理可讲，只好听天由命。说当代青年幸运，因为他们终于可以驾驭自己的前途和命运。这是当代中国社会非常可喜的进步。当然，国内落后、不尽人意处甚多。这也是儿子出国留学的原因之一。他所在的银行每况愈下，普通职工的工资福利奖金越来越少，代以发放无用、过期、滞销的食杂品。有一年春节前夕，儿子打的拖回一只大编织袋，我还以为是什么宝物，打开一看不由目瞪口呆，五十斤严重霉变、粒粒黄绿色大米令人恶心！只有一扔了之。我感叹说：这种伤天害理易犯众怒的事也敢干！我说你去上告！儿子不敢，说那样今后日子难过。不过，也有胆大的告到上级领导那里，处理结果是将那头头易地安置。银行业内部某些腐败不景气现象，令人愤怒又无可奈何，让儿子更加坚定了出国留学的决心。

比、新两国都是文化历史悠久，科学技术发达的高福利国家。比利时所在的欧洲大陆，孕育了世界上最博大精深的文化，是民主政治的摇篮，马列主义的发祥地。欧洲的艺术为世人赞叹、美酒为世人畅饮、时装被世人模仿、语言在世界各个角落被人使用。那里的环境极为美丽。据说从飞机上俯览中国大地，到处是灰蒙蒙一片。而飞抵比、新上空下眺，则是五彩斑烂，处处是花园绿地。儿女在那边生活、学习都很开心。儿子要艰苦一些，因为要靠打工赚住宿、交通、伙食费。在比国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华人都是开中餐馆。按比国政府规定，小时工资不能低于５欧元。但由于中国留学打工的人多了，华人老板便压低工钱。打工二天收入约六十多欧元（约合人民币６００多元），如果不大吃大喝，可以维持一个月的伙食费。他用打工的钱买了台手提电脑，在江西干了多年银行工作也未能买得起。女儿是先移民后读研，便享受诸多优惠、政府补贴。夫妇俩花几千元新元（约合人民币不到三万元）就买了辆八成新全自动换档的丰田车。每天开着私家车去读书，这在国内是不多的见。新西兰国土面积比江西省大９万平方公里，而人口仅是江西人口的十分之一。人均享有的资源远高于我们。新国几乎家家有轿车，户户住花园别墅。国民生活质量很高。比、新两国的医疗保障体系完善。比国早在１８３６年便建立了国民医疗保障制度。国民生病后，支付医药费达到一定数额或一种病几次治疗不愈时，国家即实施免费治疗。比国政府给留学生提供医疗保险，有病看病，吃药划卡，保险公司支付。英联邦成员新西兰也一样，医疗保障令人称心。在新西兰生孩子，不仅分文不化，而且有名目繁多的补贴，丈夫有陪产假。相比之下，我国在国民医疗保障方面，尚在起步阶段。

如何让老百姓获得医疗保障，应是我国政府面临的一项重要课题。过去号称“国企职工” 、 令人羡慕的“公费医疗”，如今多不能兑现。我妻干了几十年国企职工，退休前后两次重病手术数万元医疗费，分文未报。其单位领导一脸无奈地说：“不要说你一个普通职工，就连正处级的离休老干部都难报销医疗费！上面政策是好的，可是企业没钱！”

中国的思想教育工作，尤其是爱国传统教育是十分成功的。知识分子无论历经多少磨难，为国分忧、精忠报国之心永不泯灭。这也体现在年轻一代身上。在布鲁塞尔市的一份华文报纸上发表了儿子的一首诗《去国感怀》：“漫雨离国万里游，天涯浪尽岁华休。落枫飘絮又初冬，故乡芦花应白头。今日求学异国苦，他年归报社稷愁！西月霜星伴我眠，天风海雨梦末收。” 其意是说：我在漫漫大雨中离开了养育自己二十余年的祖国，来到万里之外的欧洲，年华随岁月流逝在消磨。今日求学异国，将来学成回去一定要报效祖国、为国家分忧解愁，即使是天涯的风海上的雨也不能消去我的报国梦！从此诗中我欣慰地看到了中国青年学子的一腔爱国赤忱！

儿女不在身边，有时令我们做父母的感觉孤独寂寞。但是我们仍衷心祝福孩子们健康成长、学有所成！